王满院
在我老家的村头,有一棵皂角树,这棵树高大挺拔,远远就能看见,它是我们村最明显的一个标志。可树龄到底有多长?谁也说不清。我曾问过爷爷,爷爷说他小的时候,这棵树就长在那里,到底有多少年了,他也不知道。
这棵树,可不是一棵普通的树,在我们村里人的心目中,它就是一棵“神树”。
这棵树主干很粗,底部要四五个人才能抱住,整棵树有近十层楼高。树冠宽阔,枝繁叶茂,形成的树荫范围很大。它坐落在我们村外的西北方向,离村子只有三四十米远,正好处在南北方向与东西方向两条大路交会处,自然就成了南来北往、东来西去车辆和行人歇脚的地方。以前,大热天,拉架子车的、赶牛车的,走到这里,常常在树荫下歇息一下,乘会儿凉、喝点儿水、拉拉话。
在这棵大树旁边不远,就是过去我们生产队的打麦场,打麦场很大,因为那时没有联合收割机,也没有脱粒机,夏收都是先把小麦从地里一捆捆收回来,摞成麦垛子,然后再一场场碾打。那时候,打麦场是人们夏天干活的主要场所,大热天在打麦场干完活休息时,人们都会来这大树下乘凉。
夏天的夜晚,月亮明光光的,我们一帮小孩子拉来一张凉席,就躺在树下听大人们讲故事、谝闲传。我们也常常在这里进行爬树比赛,看谁爬得最高。一次,有一个小伙伴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,可把我们吓坏了,心想这下他的胳膊、腿可能摔断了,可没想到,他站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转过身走了。
我在老家长到十六岁,这棵皂角树一直陪伴着我,直到一九七九年我考上学离开家乡。后来我到外地工作,每年都会回家陪父母过年,每次回老家,我都会去皂角树下看看,那里有我童年的快乐、儿时的记忆。
今年夏天,八十三岁的母亲一直在老家住,她说老家院子大,串个门也方便。只要回老家住,她就高兴,吃饭也香了,睡觉也好了,走路也精神了。过去回家看母亲,总是早上回去,下午匆匆忙忙又走了。今年我退休了,就在老家陪母亲住了一段时间。
一天晚饭后,我忽然想去村头转转,去看看那棵皂角树。
我来到大树下,虽在晚上,好在路边装有路灯,能看清树的轮廓。打麦场早已不用,都复耕种地了,现在也没人来这里乘凉了。树旁盖了一个小井房,堆了一堆砖,还有几堆秸秆、柴禾,我到不了大树跟前,就用手电照了照树身上面,看到枝叶仍很茂盛,但结的皂角已没有过去那么繁了,个儿也没有过去那么大了。我心想,树也老了。是啊,当年在树下玩耍时,我还是一个翩翩少年,而今我已成了两鬓斑白的退休老人,树岂能不老?
我站在树下,面对这棵历经岁月沧桑的大树,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?我忽然觉得这棵树就像一位老人,虽历经磨难饱受风霜,却从未倒下,依然坚强地挺立着,忠诚地守望着整个村庄,护佑着全村的男女老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