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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3年11月23日
娘 在 乡 下
文章字数:1,132

 齐永茂
  娘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,群山环绕的乡下,留记着娘67年的酸甜苦辣。
  娘说,她一辈子没念过一天书,不识一个字。常年的忙里忙外,从来没时间出过一次远门。
  我在北京当兵10多年,每每想起回报亲情,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娘从家乡那个大山沟,接到北京这个大都市来开开眼界,让平生没见过火车的娘坐回火车,在那街道比农家锅台还干净的北京,照几张充满现代气息的纪念照,亲眼看看她几年来牵肠挂肚的部队生活……然而,我的这一愿望至今也未能实现。
  当兵在外,最能理解和体会母爱的分量,也最容易被耳濡目染的亲情所感动。这些年来,每当看到操着浓浓乡音的乡下老人在子女的引领下,远道而来喜游北京名胜古迹的情景,见到几世同堂围坐在丰盛的餐桌旁,谈笑风生,偶尔向老人夹莱敬杯的热闹场面,一股股想念和愧疚的热泪便会情不自禁地盈满我的双眼,觉得那首情深意长的《懂你》歌曲,就是给娘唱的。
  娘生育了我们兄妹五人,我是娘向来疼爱的小儿子。在我童年记忆中,娘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她早出晚归的忙碌身影,拉着叭哒作响的风箱在烟熏火燎的灶房里做饭洗锅的利落,还有不到鸡叫时辰就围坐在煤油灯下,为我们兄妹几个纳鞋补衣的熬煎神情。那时,由于家境贫寒,娘那件后来打满补丁的新婚粗布上衣不知穿了多少年,家里唯一能卖钱的鸡蛋,娘一天不知能数多少遍。逢年过节,盘子里若有点可口的饭菜,娘要么说她不想吃,要么说她吃饱了。看着我们几个狼吞虎咽般地吃喝,娘总是坐在一旁表情慈祥地久久陷入沉思。
  这些年来,当我探亲回家提出要接娘去北京时,娘总会说出一大堆理由。一会儿说她晕车、出不成远门,一会儿说她腿痛不方便,一会惦记我没成家,去了怕住不惯……说着说着,又转身忙别的去了。面对满头银发和皱纹纵横的娘,我不知如何是好。但我知道,晕车和腿痛是娘的借口,真正的原因是娘怕路途花销大,增加我的经济负担,更缘于娘终生难忘的那一巴掌,她觉得“欠”我的太多。
  记得那是我九岁时的一天上午,娘正在忙着磨面,我却顽皮地站在一旁要吃饭。娘好说歹说,我就是不听。既急又气的娘伸手一巴掌搧过来,偏偏击在了我的太阳穴上,伴着一声叫喊我晕倒在地。失魂落魄的娘赶紧把我抱回家放在坑上边叫边推,好大功夫我才微微地睁开了双眼。此时,只觉娘那豆大的泪珠不停地滴落在我的脸上。就这一巴掌,娘不知唠叨了多少年,暗自流过多少愧疚的泪水。
  在军营生活的岁月中,我尽管远离家乡,远离亲人,但娘那双慈祥的双目仿佛时刻在注视着我,让我诚惶诚恐,丝毫不敢放松自己。在娘的鼓励和鞭策下,我在绿色军营里追求着理想,也收获着希望,先后4次荣立三等功,当一张张立功喜报寄回家乡后,娘高兴得合不拢嘴。当我胸戴一枚枚金灿灿的军功章走近娘时,她那满脸流露的微笑,似乎是儿子对她这位含辛茹苦的乡下娘最好的回报和最大的慰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