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真是个神奇的地方,无论身处何地,身心何等疲惫,只要每次回来住上一两晚,整个人从里到外就能满血复活,这种奇怪的心理变化过程伴随了我很久,以至于让我想起了以前父亲经常去田间地头看庄稼的那些事儿。
小时候,很不理解一件事,就是父亲每次外出打工回来,无论多累,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去自家地头看看,看看他那二亩八分地。父亲常常骑着二八大杠,前梁坐着弟弟,后座骑马坐着我,一刻也不停歇地奔向庄稼地头。
老家共有三块地,最近是村东头只有三五百米远的“场里地”,那片地日常主要种些季节蔬菜和大蒜。再往东走,大约也是三五百米远就到了“东岸地”了,这片地是我家面积最大的一块,是一家老小的主要口粮来源,也是我婆最喜欢的一片地。“西岸地”是三等地,可就离得远了。第三块地在村子的最西边,越过铁路,穿过站台,再经过一段小碎石铺成的幽静小路后才能到达。父亲看地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童年记忆。
那时候,父亲去看地头时,哪怕离得再远,都要齐齐过上一遍,这种习惯一直伴随他老人家至今。那时每当我和弟弟陪同父亲去他所谓的“看看”的地头,而被那辆记忆犹新的自行车颠的腿脚发麻时,便会不明所以,带有几丝埋怨的口吻问他这个问题,他总是弱弱的一句——“你不懂”,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打发了我。
岁月匆匆,老家成长的日子幸福而短暂,同时辛苦而漫长。那些年,“你不懂”的问题一直伴随着我的整个青少年成长过程。后来上完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我也渐渐长大,始终被父亲那句“你不懂”而困惑。
时隔多年,等自己像父亲那样,肩负起全家人生活重担的那一刻,冥冥之中似乎明白了什么,但似乎又困惑于什么都不明白。
如今,我明白了父亲的那句“你不懂”,明白了“你不懂”背后深层次的一切。其实,在父亲眼里,他看的不仅是这块庄稼地,而是对土地的深厚感情,看出了这块老先人留给自己这份家业的特殊敬意之情。
中国农民,对土地有一种与生俱来割舍不断的情结。中国人,更是对家乡有着刻在骨子里的依恋之情,远走他乡无论多远多久,无论身处何方何地,但他们内心深处都对故乡的土地始终有一片落叶归根般的夙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