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练斌
“算黄算割!算黄算割!”随着小满节气的到来,这种熟悉的声音,时不时进入我的梦境。气定神清之后,曾经割麦、拉麦、碾场的情景,一幕幕浮现在眼前。
我们老家属于丘陵地形,沟梁交错、坡陡路窄,女人割麦子男人拉麦子,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。通常情况下,早晨割麦时,在割倒的麦子下铺上事先打好的“腰”先晾着。若麦子有点绿、天气晴朗,晒三两天后捆起来再往回拉;若天气不好,就边割边捆,离开地时顺便拉走。在“龙口夺食”的季节,晚上加班拉麦、收场、扬麦是常事,但于我们那个地方来说,晚上拉麦子风险还是很大的,尤其是从梁顶往沟底大场拉麦子,就更需谨慎小心了。
记得有天傍晚刚吃过饭,我在院子门口乘凉歇息,村子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来:通知!通知!天气预报说今晚是多云转阴天,为了防止后半夜下雨,各村社员尽量把割倒的麦子拉回大场摞起来。拉麦子的时候,有些地方有月亮,有些地方没月亮,小心坡陡夜黑,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去……
其实,那个年代,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日夜连轴转:白天割麦、拉麦、碾麦,晚上收场、扬场,每天从天蒙蒙亮,一直忙到深夜凌晨一两点钟才结束,囫囵睡上三四个小时,匆匆忙忙又忙开了。农忙时节,连续几天连轴转,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扛不住,地里的麦捆上、地头的大树下、大场的麦摞旁,打盹的人随处可见。有的睡着了,被爱开玩笑的看见了,藏了他们的镰刀、水杯,甚至扒了他们的衣服都还醒不来。记得有天夜里,堂叔扬完麦已是凌晨两点多钟,队长顺便安排他睡在麦堆旁看场。结果到早晨七点钟的时候,社员们都陆续到大场来摊场,他还光着身子睡着,竟浑然不知。原来,有个爱开玩笑的小伙,从家里来得早,见他睡得很香,左摇右晃都没反应,便把他身上盖的床单和一旁的衣服、鞋子全都藏了起来……
那个年代的生活虽然艰苦,但乡风淳朴,人与人之间很率真,有啥说啥,身累心不累,挺快乐的。这或许是我对夏收记忆深刻的主要原因吧。